170-180(21/28)
绣春刀便架在齐桓脖颈之上。倪允斟双目通红,要不是仅剩的智在控制他,他完全可以在这里杀了齐桓。
齐桓在片刻惊诧之后,虽衣衫凌乱,受制于人,可面对锦衣卫,他依旧自信。
他齐梁甫毕竟是兵部堂官,就算是锦衣卫,对他动手也必须得有个名头。
“不知我齐梁甫犯了大宁朝的哪条律例,还要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亲自捉拿?——不——”齐桓眯起双眼:“是处决。”
“齐,桓。”倪允斟咬碎了这二字。
“如何?指挥使大人?”
“择之……”林清从床上起身,捂住胸口,艰难地唤他,“不可……”
倪允斟死死咬紧牙关,狠命盯着齐桓,绣春刀在他手里抖成了筛子,在齐桓脖颈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血印。
他怒吼一声,额头上青筋直爆,颤抖而艰难地放下了绣春刀。
齐桓得意地冷笑。
“滚!”倪允斟低声吼道,“滚!”
齐桓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裳,戴上乌纱帽,转身,他深深看了一眼林清,不甘心地咬牙,走出了房门。
林清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床上。倪允斟连忙收了刀,冲到近前。林清脸颊高肿,显然被打得不轻。倪允斟颤抖地触碰他裂开的嘴角,痛苦地将他抱在怀里。
“择之,不要哭……我没事……”林清艰难道:“谢谢你……”
“不要说,不要说,是我来晚了,对不起的是我,见善,对不起……”
“不能再等了,他察觉了。”
“快了,调查就快有结果了,别担心,见善……”
倪允斟一手搂住林清,一只手扯起软被盖在他身上,林清的内衫早已被撕烂,露出其下伤痕累累的躯体。这些伤疤刺痛了倪允斟,他不堪再看。
林清在倪允斟怀里浅浅微笑着,他虽狼狈,却并不算输。齐桓已经恼羞成怒,智正在丧失。
当一个人向来以智著称却再也无掩饰他的怒火与嫉恨时,他临了的时刻便已不远了。
“齐桓……齐桓,不错,就算死,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走……”
林清在倪允斟怀里大笑出声,癫狂道:“我要拉着你,一起走!”
——
顺天城外,一处无人居住的宅院掌起了灯。
中堂后的一间秘室,成箱的金银珠宝在灯光下熠熠生光,散发奢华淫靡的光芒。
齐桓举着烛火,穿行在一整屋的黄金白银当中,好似漫步在璀璨星河,除了这些闪耀,其余皆是虚无。
他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正堂的主座上。
目视前方,烛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庞,他好似在看眼前这些财物,却又似乎在看什么别的地方。一股强烈的空虚窜进了他的心间,空空落落的,他有片刻恍然。
什么时候这么多了?
在刚开始变法的时候,他从未想过收礼,也只想在能同时安抚好藩王的同时,将新政平稳而有效地推行下去。可是后来,他发现,新旧本就不可协调,从来没有鱼和熊掌兼得之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心中的那杆秤,有了倾斜。
他自嘲笑了笑,抬起手,触碰受伤的嘴唇,林清白日里咬伤了他,他在剧痛之下,挥手将林清打得神智不清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,就如同他不清楚他何时收了这样多的贿赂,简直叫他自己看了都颇为震惊的程度。
分明打林清的那一巴掌是违背本心的,分明这些钱财对他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