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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统帅,而他,仍旧是万人之上,九五之尊的皇帝。此生坐拥无边江山,知足了。
至于这个孩子,沈弱流会将他生下来,好好养大,教他读书识字,君臣之道……直到老得无法再处理政事,届时江山后继有人,他自可安享晚年。
这样对他们而言,是最好的结果。
然而此刻,沈弱流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心中发沉,像是堵了一大块冰般,又冷又闷……从脚底到胸腔,浑身没有一点热度,连带着腹中小混账也不安起来,动得十分剧烈,像有数条游鱼齐齐翻出水面吐气。
雪还在不停下着,四周寂静无声,坠落的白山茶混入雪中,只有黄色的蕊为其分辨,像是白纸上落下的一点肮脏油渍。
冷得受不了了,沈弱流只好蹲下身子,蜷缩着将整个腹部团在怀中……像是护住了这世上仅存的一件珍宝。
他盯着阶下沾了泥污的白山茶,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:
要知足。
不可贪。
要克制……
许久许久,直到有人及近,默立在一丈处,沈弱流才扶着廊柱起身,此刻脸色发白,却已恢复了往日神圣不可靠近的威严肃穆,好似一尊不会喜怒哀乐的泥塑金身神像,方才失态只是错觉。
他看着从暗处跳出来,神色关切的沈七,在外时,沈七和沈九一般是不暴露在人前的,想来是吓着他了。
“朕无事……去叫福元来接朕,给苏学简那头递给消息,说朕身子不适,先行回宫。”沈弱流缓过那股眩晕劲,淡淡开口,面色毫无波澜。
沈七一直垂头听着,说到这里,沈弱流朝湖边方向望了一眼,神色有一刻的凝滞,转瞬即逝,
“还有,叫人盯着卢府,伊迪哈之事,霍洄霄若需协助,不必禀明朕,你与胜春协助他便是。”
想来不久便可见分晓,沈弱流自是不必再与霍洄霄言明伊迪哈牵扯卢府,现下神思清明便已明了,这些人今日小聚,虽不知是谁起的头,可霍洄霄既然到场,就说明已经知道了伊迪哈之事背后是卢襄。
“是!”沈七等他吩咐完了,未有停留,重新隐匿暗中。
这时雪势骤大,遮天蔽日,天阴沉下来,风吹得庭中山茶花枝叶狂卷。
酉正,将暮。
*
案头折了几枝白山茶插在白瓷瓶里,幽香阵阵。
这是一间厢房,想是为要留宿的客人提前备着的,雅致的细格子窗扇将风雪隔绝在外,屋内暖热。
在榻上坐了不过片刻,便有侍人送了热茶,热牛乳,果子点心糕饼几样子东西上来,外头风雪太大,沈七传信给苏学简之后,他本是要亲自过来送沈弱流的,却被回绝了,福元就在徐攸府上候着,顶多半个时辰便能赶到,倒也不必兴师动众。
于是苏学简只得作罢,在等待福元来的间隙,指了个自己身边的小厮来侍候着。
也是个机灵的,瞧见沈弱流的鞋袜湿了,便伺候他脱下来去拿外间烘了,但到底比不得福元细致,就比如现下,他的一双脚,冻得发红,正光溜溜地踩在木地板上,无所适从。
所幸不知这园子修建使了什么法子,地面竟跟宫里一样,也是暖的,并不冻人。
只是不大雅观罢了。
沈弱流挑挑拣拣,喝了一盏温热的牛乳,晃晃那双白生生的光脚,苦笑了下,有种自己找罪受的感觉,好好的宫里不待,非要跑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找苦吃。
不是自讨苦吃吗?
肚里小崽也跟着父皇跑这地来挨冻,沈弱流想起这个,蹙眉将大氅解下